谜·宫

《弗兰兹》

我在四月初春的雨夜看这部电影，像是一首悠长温柔的小提琴曲，优雅而哀伤，我有很多话想说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
这是我看的第三部黑白影片，故事发生在一战后的德法两国，回忆和谎言是彩色的，现实是黑白的，这种处理将战后的萧索、百废待兴和人们的伤痛表现的淋漓尽致。而整部影片现在时有三次出现彩色，一次是安娜带着阿德里安去弗兰兹求婚的山坡，安娜向阿德里安讲起弗兰兹对法国的热爱；第二次是阿德里安为弗兰兹父母拉响小提琴，一家人沉浸在音乐中；第三次在影片的结尾，安娜坐在卢浮宫马奈的画前，色彩缓缓在她美丽的脸庞晕开，仿佛重获新生。多希望时间能够停在安娜敲响阿德里安家门的那一刻，那时的阿德里安没有软弱、没有妥协，两人之间只有纯粹的爱与艺术。可现实无法停在最美的地方，好在安娜是个坚强的女人，坚强到令人动容。她濒临死亡了三次，一次是未婚夫死在战场后，她的世界彻底失去了色彩；第二次，阿德里安向她倾诉真相后，她没有失控，而是决定独自背负起来，她回到家向医生夫妇编造了谎言，以便安抚他们伤痕累累的心，她活在自责的煎熬中，痛苦到需要走入湖中；第三次是被阿德里安的软弱所伤，可她都活了过来。安娜在告解时神父曾反问她：“真相能为他们带来什么？”如果真相只会带来更多的伤痛，更多的眼泪，就可以被掩埋吗？给人想要的，还是给人真实，究竟哪一种更好些呢？温柔与真实，这也许是一个永恒的命题。“你也喜欢这幅画吗？”“是的，是它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。”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，也不能只为别人活着。留在巴黎的安娜，终于彻底死去、也彻底新生——此后她要为自己而活了。

这是非常棒的反战影片，失去了孩子的医生在酒馆中反思：“当我们杀害了他们的儿子时，我们在这里举杯庆祝我们的胜利。当我们的儿子被杀害时，他们也在举杯庆祝他们的胜利。而我们这些父亲所举杯庆贺的，正是我们自己的骨肉之亡魂。”父亲们将儿子推向战场，充当保护者的政府将民众推上战场；阿德里安在德国看人们合唱守护莱茵河，安娜也在法国遇到人们高歌马赛曲；德国战后的街道一片萧索，法国战后也一片狼藉。战争没有赢家，只有幸存者。战场上，不仅仅是敌人，也是别人的孩子，别人的伴侣，也许他最喜爱的季节是秋天，也许他会朗诵魏尔伦的诗歌，也许他曾热爱艺术，也许他也有深爱并眷恋的人。人们究竟为何相互厮杀？影片没有描述战场的残酷，而是从个人视角讲述一个栖居在大环境下女性的故事，她有热爱，有勇气，有立场，是个完整的人，这也更令人对战争深恶痛绝，暴力只有伤害，请让爱与艺术把色彩还给人生。